近代的民族國家是在赤字性開支之下而得以運作。雖然不願意承認,但消費者負債和貸款化為引擎帶動著我們所生存的社會,這樣的結構已變得不可或缺。
在IMF(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,國際貨幣基金組織)和國際社會上,「負債」也一直被視為應解決的重要課題,但狀況反而是持續惡化中。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?美國人類學家大衛.格雷伯認為原因之一就在於,我們沒有理解「負債」的本質。
格雷伯超過八百多頁的浩瀚著作《債的歷史》(DEBT),以他與某派對上結識之年輕女子的對話展開內容。女子服務於「慈善團體」,格雷伯向女子說明了其自身參與其中的全球正義運動。此運動的目標在於,一筆勾銷IMF對低開發國家的「不合理債務」。格雷伯理所當然地認為會聽到表示贊同的意見,沒想到服務於「慈善團體」的女子給了令他吃驚的回答:
「可是⋯⋯」(中略)「他們自己借了錢耶!跟人借了錢當然要還(Surely one has to pay one's.)。」
因IMF施壓而被迫緊縮財政之下,導致將近一萬人死亡。比起關懷失去孩子而悲嘆不已的母親,服務於「慈善團體」的女子更重視應該還款給收支不會受到什麼太大影響的「巨型銀行」。
儘管多數低開發國家早已償還借款金額的三倍到四倍金額,卻因為「複利」所施展的神奇魔法,使得幾乎每個國家甚至連本金也沒有變少。話說回來,為什麼喪失一萬條性命的事實,可以因為「借了錢」而被正當化?格雷伯深深陷入思索之中。同時,格雷伯也回溯歷史來探討女子所說的「跟人借了錢當然要還」這句話,為何能夠持有如此強大的正當性?
1. 借錢後還不還錢純粹是道德問題。
2. 任何人只要會習慣性借錢給他人,都是邪惡之舉。
回溯負債的歷史後,格雷伯發現同時存在著這兩種觀念。格雷伯更深入探討不合理的負債,為何會因為「跟人借了錢當然要還」的道德觀而被正當化。格雷伯表示,「在世俗世界裡,道德大多建立在盡到對他人的義務上,而我們具有會把這類義務看待成負債的傾向,且根深柢固」。
照理說,義務與負債應是兩碼子事,但負債的邏輯強化了義務,加上暴力和貨幣所帶來的數量化也深涉其中,導致產生道德上的混亂現象,使人們變得不容易看清事實。格雷伯這麼提出看法,並表示宗教的經濟思想,明確顯現出這進退兩難的困境。格雷伯針對宗教的經濟思想,這麼提出其雙義性:「世界宗教是對市場的怒號。然而,另一方面,世界宗教也具有以商業觀點來框架這般異議的傾向。」
